南川絲毫沒有嫌棄，直接將那渾身臟兮兮的小貓抱在懷中，與夏道遠一同回了客棧。

賀嶠依然沒有回來。

兩人也都是第一次養這麽小的動物，一時間手足無措。

桌子上的小貓倒一點兒也不怕生，來回蹦蹦跳跳，竟然還伸爪子去抓夏道遠的衣服。

夏道遠伸出一根手指逗那小貓玩兒，對南川說道，“這小東西怎麽辦？難不成我們以後都帶著它？”

倒不是夏道遠不喜歡這小貓，實在是三人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來照顧它，而且前路兇險，帶上它恐怕會更麻煩。

“要不我們先養著吧，等解決完黎水的事，再找個好人家，將它送人。”如果是在仙界南川肯定會養著，但在人間，自己還時不時給同伴添麻煩，就更沒有精力照顧好它。

小貓當然聽不懂他們兩個人在說什麽，依舊沒心沒肺地玩著。

“要不我們給它起一個名字吧。”南川一手杵著頭，另一只手伸向小貓摸著它的背。

“叫什麽好呢？”南川自顧自地說道。

“這小貓是你救的，不如你給它起一個名字吧。”

“它的顏色是黃色，高興的時候還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，不如我們就叫它黃魯魯吧？”南川擡起頭，眼睛裏亮晶晶地看著夏道遠。

“魯魯……魯魯……你說好不好呀？如果你也喜歡這個名字的話，就到我這邊來，好不好哇？”南川用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小貓的頭。

那小貓張著嘴，用手爪子扒拉著南川的手指頭，想要咬上一口，似乎很不滿南川剛剛戳它頭。

“看來它是不喜歡這個名字。”夏道遠看著玩鬧的一人一貓，不禁莞爾道。

“哼！不喜歡也不行，就給它起這個名字了！”

兩人一貓玩得起勁兒時，南川瞥見門口路過了個身影，好像是賀嶠，當即開口大聲喊道，“賀嶠！”

賀嶠腳下沒有停留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。

兩人快步跟上前去，南川走前還不忘將小貓抱走，生怕它跑丟了，再次落入壞人的手中。

像是知道二人會跟來，賀嶠並未關上房門。

“賀兄今天好像很忙，一上午都沒見你人影。”

“對呀，你這一上午跑哪兒去了？”

南川懷裏的小貓也跟著喵喵叫，仿佛也再問賀嶠同樣的問題。

“哦，這是我救下的小貓，它叫黃魯魯。”見賀嶠盯著小貓看，南川就趕忙開口解釋道，“你看它是不是超級可愛？”說著還將懷裏的小貓往賀嶠面前送。

賀嶠簡單瞥了眼小貓，就回過頭，端起桌上的水杯，自顧自地喝水。

另外兩人紛紛坐下。

南川懷裏的小貓，不停地用爪子扒拉著南川的袖子，想要往外跑。南川只能一下一下地摸著小貓的脊梁，試圖安撫它。但那小貓似乎並不吃這一套，依舊扯著嗓子喵喵叫。無奈下，南川只能松開手讓它自己跑。

眼看那小貓晃晃蕩蕩走到夏道遠面前，還不斷地用腦袋蹭著他的手。南川生氣地喊道，“好個沒良心的小東西，明明是我救了你！”

夏道遠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點兒手足無措，只能任由小貓拱到自己懷裏。那小貓竟然沒有繼續吵鬧，乖乖地躺在夏道遠的臂彎裏，沒多時，就傳來呼嚕呼嚕的聲音，看樣子是睡著了。

“我今天去鎮子外面看了看，發現這黎水鎮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。”

賀嶠頓了片刻，繼續說道，“每個地方無論靈氣如何，都會有些修煉的精怪，但我今天在黎水鎮外用法力探查一番，發現這裏的精怪很少，多少有點兒奇怪了。”

其實，賀嶠今日出去是想看看能否找到點兒關於那碎片的具體信息。

“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啊，或許是這裏的靈氣太少了，自然修煉的精怪就少了啊。”南川還以為是什麽大消息呢，害自己白白期待。

“南川說得也不無道理，但賀兄既然感覺奇怪，不妨細說有何奇怪之處。”

“黎水附近並不像南川說的那樣，反而靈氣比其他地方還要多一點。就算是沒有什麽靈氣的地方，也有不少精怪修行，但黎水這麽少的精怪就不合常理。”賀嶠說著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子。

“也有其他的可能啊，比如說那些精怪修行提高後不願意繼續呆在黎水，就走了唄。”南川拋出自己的疑惑。

“也不排除這種可能，但是我更懷疑是有東西故意捕殺這附近的精怪，提升自己的修為。”

賀嶠看著兩人的眼睛，說出自己的猜測。當然，賀嶠在內心還是希望情況如南川說的那樣，如果真的是有東西用邪術來提升自己的修為，那他們這趟黎水之行，恐怕就要生出許多麻煩。

“還有這種修煉方法？”南川才活了一百年，這一百年除了修煉還是修煉，師兄們都忙著自己的事情，自己一個人在仙界沒有幾個說得上話的人，很多事情都不知曉，就更不用說人間的事了。

“這種修煉方法有傷天和，為正道人所不齒，所以很多門派都將此類法術列為禁術，並不允許門下弟子修行，南川不知道也很正常。”夏道遠解釋道。

“我之前在山上修行的時候，曾聽師父提起過。很久之前，祝餘峰上有個天賦很高的弟子，如果他一直堅持正道的話，那現在祝餘峰的掌門應該就是他了。”夏道遠似乎是想起什麽，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“後來呢，那個弟子怎麽了？”南川迫不及待地追問道。

夏道遠瞧著兩人，嘆了口氣道，“後來，那弟子袒護一妖，叛逃師門，不惜與整個正道為敵。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祝餘峰，自然是丟盡了修仙大派的臉面，掌門師父就在整個修仙界下了緝殺令。”

“各大門派找了很久，並未找到那人。不少人都猜測那人已經死了，畢竟當初他受了那麽重的傷，應該活不了多長時間。”

這件事是他們祝餘峰的恥辱，其中曲折緣由，夏道遠並不知曉，但時至今日，每一個祝餘峰的弟子還在尋找那人。原因無他，那弟子偷走了師門中的禁書，這中間就有奪人修為的邪術。

“可是這跟我們剛才說的問題有什麽關聯麽？”聽了半天，不過是弟子背離師門，並沒有提到秘術，南川不曉得夏道遠講這個故事有什麽寓意，只能自己問了。

夏道遠的神色微變，面露尬色，假模假樣地清了清嗓子，“他逃出去之前，偷走了門派中的一本禁書，裏面就有我們剛剛提到的禁術。”

“我有一點兒不明白，既然是禁術，為什麽不直接銷毀了，這樣就沒有後患，就不會落入有心之人手中。”南川很是不解，上一次那狽妖也是修煉禁術，殺了那麽多人，現在又來一個。

只見夏道遠臉上的尷尬之色愈甚，他沒想到南川會這麽問，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。其實，這個問題自己不是沒有思考過，也問過師父，只不過當時年少，現如今早就不記得師父的回答。

“萬事萬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，當然也包括那些禁術。許多法術開創時，初衷是好的，但是被一些心懷不軌之人利用，才變成害人的邪術。而且有的法術本身並不是邪術，只是因為太過霸道，不能輕易使用，才在禁術之列。”賀嶠破天荒耐心地解釋道，“那些禁術都是被一些高人所創立的，後世不一定有那樣的天分，再創造出來。”

“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，為了顧全大局，使用那些禁術，短時期內快速提升法力，這便不可避免地會放棄一些東西，損害一些人的利益。”賀嶠補充道。

“可是，每個人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生存的權利，為什麽所謂的從大局出發，就可以輕易地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呢？”

賀嶠的話不知怎麽像是戳到了南川的痛處，她頓時像一只炸毛的貓，連語氣裏都是充斥著一股憤怒的味道。

“如果世界都已經不存在了，或者簡單點兒說，三界有一天被魔界掌控，萬物都處於無盡折磨中。此時有兩條路可以走，一條是繼續目前的狀況，不做任何改變。無疑地，三界眾生都處於魔爪下，覆滅也只是時間長短而已。那另一條路，就是修行秘術，犧牲一部分，甚至是一大部分人的利益，才能獲得有戰勝魔族的機會。那你會怎麽選呢？”

賀嶠竟然沒有陰陽怪氣，反而是將其中關系細細說與南川。

“當然，即便是你選擇第二條路，也並非是有十足的把握戰勝魔族，但犧牲是不可避免的。”賀嶠補充道。

看著眼前的少女低頭不語，兩人都沒有催促她作出回答。

南川盯著桌角，神情木訥，表情呆呆楞楞的。

半晌才開口道，“這個問題太難了，不是我們這種螻蟻小民思考的，反正天塌了，還有個子高的頂著，想它做什麽，你們不餓麽，折騰一上午我都餓了。哦，對了，黃魯魯吃什麽啊，要不要給它找點兒東西吃。”

南川尋了個借口，正如她所說的那樣，自己並不想思考這些問題。

黃魯魯伸直前爪，發出軟糯糯的聲音，又將爪子放在頭上，就像個賴床的人。又哼唧半天，才睜開眼睛，扒著夏道遠的衣服喵喵直叫，似乎也在說自己餓了，趕快放飯。

賀嶠看著漸行漸遠的南川，在心裏默默嘆口氣，起身跟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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